“海龟”为什么“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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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周“ECO(经济学人)中文网”微博刊载观点：“海龟”困境——“‘海龟’曾给中国带回先进技术和理念，曾在就业市场备受青睐。但好景不再，海龟不再受到人们的一致好评，与‘土鳖’的薪资差缩小，一些人找不到工作。有人打趣海龟该叫‘海带’。考虑到海龟过去为中国做出贡献，出现这情况确实是个惊人的转变。”其实不仅在经济与科学技术领域，近年来“海归”变“海待”的情况在音乐界也逐渐成为普遍现象。大量21世纪初出国留学的音乐学子，在国外获得学位之后回国求职，其中不乏国外名校毕业、屡获国际比赛奖项的才俊，却往往难以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职位。有些虽然如愿得以在高等音乐院校任教获得“体制内”的身份，却并不能得到充分施展的空间与机会。

　　对于这种“海龟搁浅”现状的原因，ECO中文网也在业内进行了采访：“中国社交巨头腾讯的一位高管表示他仍会到外企里去挖掘海龟，但发现这些海龟很难管理本土工程师。一位欧洲投行家说海龟常常锢于西方理念，比如透明、经营管理、道德，这使他们在中国这样一个奉行超达尔文主义的经济环境中处于不利地位，相比之下，本土雇员更愿意做老板或客户需要的。”从中学到大学毕业，我身边的同学不断有出国留学的，他们回来后我发现：出国越早的，头脑越“幼稚”。和几位初中就出国留学的同学聊天，我发现他们对社会的复杂、人性的险恶、生存的压力等等的认识仍然停留在二十多年前他们出国时的程度，对于国内大环境的了解也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状态，天真烂漫毫无防人之心。这群“大孩子海龟”如果回游到现在国内这潭深不见底的“水”里，即便不被呛死至少也不会觉得“如鱼得水”。那些大学毕业以后才出国深造，四、五年之后就回来的同学，我也觉得他们回国后或长或短都经历了一段“水土不服”的适应期。

　　一位出国6年，在德国获得博士学位的同学，回国不久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教职，但在饭桌上他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向我抱怨。其中既有面对复杂人事关系的迟钝，又有对于中、外古典音乐环境差异的不适应：“有个地方(东北某四线城市)请我去演出，希望我弹的作品不要太深奥，我就弹了李斯特‘b小调’(钢琴奏鸣曲)，他们竟然还觉得不够通俗，难道让我弹《献给爱丽斯》?!”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另一位本科期间就赴美国学习，现在美国某大学音乐学院任教的小提琴专业的同学，前些年曾尝试回国发展。有一天晚上他喝得半醉把我和几位中学时代的兄弟叫出来，几乎是哭着告诉我们：他刚刚和一位国内演出商签了数场公演的合同。我们觉得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这么伤心呢?他说：“兄弟你们千万别笑话我，我这也是生活所迫，合同是签了，但这么多场拉的曲目只有一个：‘梁祝’!”其实我们真的不会笑话他，这份合同对于一位在国内没有什么知名度的小提琴家而言，绝对是一份可以在圈内炫耀的成就。但是他因为必须要演自己不想演的作品而觉得耻辱，这和我们这些一直混在国内的“土鳖”思维方式太不一样了。

　　除了大环境，“海龟搁浅”也有海归自身的原因：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如果不是公派，或者获得留学校方的全额奖学金、基金会资助，出国留学几乎不可能，连签证这关都过不去。所以那一代海归回国后出类拔萃，因为他们出国前就出类拔萃。近十几年来随着国内经济的高速发展、国际关系的变化、国内家庭收入逐渐与国外接近、富豪阶层的迅速壮大，自费出国留学不再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梦。国际机票、银行担保金、国外的生活费等这些20年前对于绝大多数中国家庭根本无法逾越的障碍，对于现在国内的中产家庭都不再是太大的问题。由于国内从小学、中学就开始的专业音乐培养体系，国内音乐专业的学生在高中毕业这个阶段的平均水平要高于欧美国家的同龄学生。因此很多在国内面临被专业培养体系淘汰、失去继续深造机会的学生，到了国外的二流音乐院校却能成为尖子生、重点培养对象。如今出国留学生就不一定是同龄人当中的精英了，他们在国外学习的状况也千差万别，有的确实在国外“开窍”获得突飞猛进的进步，有些在技术和艺术上没有明显的成长。因此是否是海归、在国外呆了多少年，并不是胜任一个职位足够的理由。ECO中文网认为：“另一个问题是很多优秀人才并未选择回国。即便有大批就业竞争力差的留学生回国，最优秀的还留在国外。”在音乐领域，确实有些优秀海归因为家庭和个人原因，放弃了国外前程似锦的前途而选择回国发展，但“报效祖国”并非所有“青年才俊”回国求职的惟一原因。当“海龟”多到已经不是“珍稀动物”，不再被特殊对待，而是和“土鳖”一起参与优胜劣汰竞争的时候，“海龟搁浅”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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